第六节 王执中
一、生平与著作
王执中,字叔权,南宋针灸家,东嘉(今浙江省瑞安)人。乾道五年已丑(1169年)进士,曾任从政郎、澧州(今属湖南省澧县)教授,撰《针灸资生经》,刊行于嘉定庚辰(1220年)。
《针灸资生经》(以下简称《资生经》),共七卷,第一卷分论头面躯干腧穴225个,四肢穴141个;第二卷论针灸须药、针忌、取穴、审方书、穴名、针法灸法、针灸受病处;第三至七卷论内、五官、外伤、妇科等200种病证的针灸治法;并附医案医话50余则,多属耳闻目睹或自身及亲友验证的案例纪实。本书集宋以前针灸文献加上作者见解写成,辨疑考证了前代典籍中有关腧穴的数目、名称、定位、取穴方法、进针深浅、刺灸禁忌等,是一部有较高实用价值的传世名著。
二、学说与贡献
(一)考订腧穴
《资生经·卷二》对“审方书”有专论,强调“精审”。王氏对古代方书, 特别是腧穴名称、定位、针刺深度等做了大量考订、校勘、审定工作。
1.审穴名 如太渊穴,“《铜人》曰太渊,《明堂》日太泉,疑是二穴也。予按《千金方》注云,太泉即太渊也。避唐祖(指李渊)讳改之”,此是对一穴出现二名的考证。又如魄户,“《铜人》有魄户穴,《明堂经》亦同。而《下经》既有魄户穴,又有魂户穴,皆云在三椎下.....意者魂户即魄户而两出之”,是对“魄”“魂"二字的审校。还有禾醪穴,认为《明堂·上经》及《铜人》将“禾”作“和”字而改称“和醪”。曲鬓穴,《明堂·下经》误将“鬓”作“髫”字等均做了订正。
2.审定位 如前顶穴, “ 在囟会后寸半骨陷中,甄权云是一寸,今依《素问》半寸为定”。又如大椎,“《铜人》云大椎在第一椎上陷....惟《明堂·下经》云在第一椎下.....必是《下经》误写上字作下字也”。还有足三里,“《铜人》云在膝下三寸,《明堂》《素问》注皆同....皆不得其穴所在也,予按.....犊鼻之下三寸方是”。对难以定论的穴位,王氏则两说并存,如秩边,《素问·气府论》注在二十一椎下两旁,而《铜人经》及《明堂》则称在二十椎下两旁,因“未知孰是”,故“两存其说”。足见其冶学严谨。
3.审深度 即针刺深度。如晴明穴,“《明堂》云针一分半,《铜人》乃云人一寸半,二者必有一误......《素问·气府论》亦云刺入一分,则是《铜人》误写-分为一寸也”, 纠正了《铜人》的笔误。对于有些穴,认为针刺过深可能产生不良后果,如“云门刺太深令人逆息”,“肩井刺深令人闷倒”,似是引起气胸、血胸,甚至高压性气胸的临床表现,属经验总结,应高度注意。
4.审宜忌即腧穴针灸宜忌。如囟会穴,“八岁以下不得针,缘囟门未合,刺人不幸,令人天”。因小儿囟门未闭合,针囟会易误人脑中,有引起出血感染以致天亡之虞。又如心俞,《铜人》认为禁灸,王氏据《千金方》认为可灸;天牖穴,《明堂·上经》云忌灸,《下经》提出可灸,王氏认为可灸1~3壮。少海、尺泽等,古方书禁灸、可灸之说互见,亦定为可灸。这些不同的学术观点,可作临床参考。
5.审遗漏文对缺漏的某些腧穴,王氏则依据文献记载补人。如膈俞,《铜人》《明堂》并缺;气海、督俞、关元俞,《铜人》无之,均予增补。一些经外奇穴,如四神聪、眉冲、当阳、胁堂也给以补人。对“有其穴而无其名”的腧穴虽无法补充,则称“当依本经所说而针灸之,不可泥此经之无穴名而不针灸也”。
王氏对腧穴文献所做的考证、审校、纠错、辨伪、订正工作,对针灸学的规范传承具有一定的意义。
(二)“按之酸痛是穴”说
这是对腧穴定位提出的有重大临床意义的学说。在“膏盲”穴一节中称:“灸膏肓功效,诸经例能言之,而取穴则未也。”他提出“以手指摸索第四椎下两旁各3寸....按之酸痛是穴”,指出以指按四椎下旁3寸处,以患者感明显酸痛处为定位标准。又《资生经·背痛》谓:“膏肓为要穴,子尝于膏肓之侧,去脊骨四寸半,隐隐微疼,按之则疼甚,谩以小艾灸三壮,即不疼方知《千金方》之阿是穴犹信云。”进一步指出不必按书载去脊三寸处取穴,只要按之疼甚即可定位。此疼反应,既是症状,又是体征,即《备急千金要方》所说的阿是穴。
王氏还往往找定酸疼处,让患者自行施灸,如《资生经.癫疾》说:“必为之按风池穴,皆应手酸疼,使灸之而愈。”又《资生经·肠风》说:“为一老妪按大肠俞疼甚,令归灸之而愈。”《资生经·肾虚》,治梦遗“为点肾俞穴酸疼,令其灸而愈”。《资生经·赤白带》说:“有来觅灸者,每为之按此穴,莫不应手酸疼,予知是正穴也。令归灸之,无有不愈。其穴在两胁季肋之下一寸八分。”
王氏不但按压痛敏感点施灸获良效,而且用针亦奏殊功。如治哮喘“ 为按肺俞,无不酸疼,皆为缪刺肺俞,令灸而愈”,并称其弟患此,“按其肺俞,云其疼如锥刺,以火针微刺之,即愈”,并指出“按肺俞不酸疼者,然后点其他穴云”。他认为找压痛敏感点,不必局限于原有经穴,可广泛探索,故在“产后余疾”中,他对北宋著名针灸家许希提出的“妇人产后浑身疼......遇痛处即针”之说十分赞同。
王氏十分重视“按之酸痛是穴”即“受病处”(诊察压痛点),作为确定施灸穴位的依据。如《资生经·足麻痹不仁》说:....按略酸疼,即是受病处,灸之无不效也。”书中还记载了“点按酸痛”部位的验案,如《资生经·历节风》选用曲池、合谷、 绝骨、三里等穴,“予与人按此等穴皆酸疼故也”。又如《资生经·足杂病》提到治膝及膝上下、 踝上下病宜灸的十余个穴,“然须按其穴酸疼处灸方效”。对“偏风”的治疗,提到“半身不遂.....若灸则当先百会、囟会,次风池、肩髃、曲池.....环跳、风市....不必拘旧经‘病左灸右, 病石灸左’之说,但按酸疼处,灸之”。《资生经·便血》称:“治下血不止,量脐心与脊平,于脊骨上灸七壮即止。如再发即再灸.....予尝 用此穴灸人肠风皆除根本......然亦须按骨突处酸疼,方灸之,不疼则不灸也。”以上均是经验之谈。
王氏所说的受病处,即疾病的反应点,大多为按之酸疼处。除似《内经》所认为的“以痛为输”、孙思邈提出的“阿是之法”外,有的不少受病处本身又居于穴位之上,如治足(杂)病宜灸环跳、风市、犊鼻、膝关、阳陵泉、阴陵泉、三里、绝骨、昆仑、照海、申脉等,众多穴位中寻找到最敏感的穴位(受病处),这无疑可大大提高疗效。王氏还善于在多种病证中先寻找“受病处”,如哮喘找肺俞、膻中穴,里急后重找大肠俞,带下找带脉穴,背疼找膏肓俞外侧寸半处,膝痛找膝关、足三里压痛等,尔后在压痛处(受病处)治疗,多数为灸疗而愈。
临床为何“按酸疼处取穴”?王氏认为酸疼处即是受病处。《资生经·膝痛》载:“予冬月膝亦酸疼,灸犊鼻而愈....若灸膝关、三里亦得,但按令酸疼,即是受病处,灸之不拘。”又《资生经、足麻痹不仁》治疗“足不能行”,可灸肾俞、环跳、风市等穴,“但按酸疼处,即是受病处,灸之无不效也”。王氏的学说,发展了《内经》“以痛为输” 与孙思邈的“阿是”理论,对提高疗效有重要意义,临床操作应动静结合,才能找准真穴,发挥更大功效。
(三)灸良说
1.评价艾灸效果 王氏非常重视灸法,用亦良、大良、最良、神良等划分用灸的效果。如卷四“中风急救”对前人“火艾为良”之说表示赞同。论石门穴提到古有“妇人不可针”之说,论下巨虚时提出治风证冷痹,“灸亦良”;治水肿用上巨虚,谓“灸大良”;治风眩则称“灸最良”;疔疮则称“ 灸曲池神良”等。可见,王氏灸良说主要指良效,其次也可能与施灸安全和易于接受等优点有关。
王氏特别欣赏用灸,并用效、验、瘥、愈等词表述。例如其“效”字,有“立效”,“神效”诸说,其风中脏,气塞涎上不得语极危者,谓“下火立效”;反胃灸水分、气海及脐两侧“神效”;腹中积,大便秘,用巴豆饼置脐上灸三壮即通,“神效”。再如“验”字,也分“亦验”“甚验”“神验”诸说,其头风连目痛,灸上星、神聪、后顶等“于尝自灸验”,“教人灸亦验”;小肠气....灸足二趾一节曲纹中各 +壮,“甚验”;瘰疬、灸两胯患瘰处宛宛中,日一壮,“神验”。
“瘥”字,又有“即瘥”“立瘥”“必瘥”“无不瘥”“永瘥”等描述。谓咳逆证灸乳下一指许,三壮“即瘥”;手足指掣痛不可忍,灸指端七壮,“ 立素”:伤寒久病咳逆药不效,灸之,“必瘥”:脚气病初得脚弱,速灸之,“无不瘥"; 发狂......皆须备诸火灸之,乃得“永瘥”
还有“愈”字,则经常提到“而意”“亦愈”“渐息”“即愈”“立愈”“皆愈”等。谓肩背痛,灸膏宵未效,政灸肩井“而意”:鼻流脓血,灸肉会“水息”:鼻于灸绝骨“渐息”:口澜炎承黎七址“即食":腰痛夹脊酱痛灸中管穴“立息”:牙集灸眉突五壮,。于亲灸数人皆愈”
2.探讨灸法禁忌 对于某些书载禁灸、忌灸、慎灸等穴,王氏也打破禁区,主张用灸,如心俞穴,《铜人》称“不可灸”,王氏则认为可不泥此说;天牖穴,《铜人》谓“不宜灸”,王氏则说“许灸”;少海穴,甄权谓“不宜灸”,王氏则提到灸3~5壮;尺泽穴,《明堂·下经》谓“不宜灸”,王氏指出“此必有误,且从《铜人》灸五壮”。事实证明,王氏的这些观点是正确的,其敢于挑战定论、尊古而不泥古的精神非常可贵。对灸法治疗适应证的选择和其疗效的判定是对灸治规律的总结,对后世应用灸法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对于仲景的“阴证可灸,余皆当刺”学术思想,王氏也不以为然。他根据后世文献以及其本人的临床经验,提出了质疑。如卷七“伤寒”云:“《千金》头痛,身寒,热病乃灸巨阙....岂亦是阴证耶!”又卷六“脑痛”云:“有士人患脑热疼.....人教灸囟会而愈。热疼且可灸,况冷疼乎!”卷三“痢”谓:“世医以痢为热..若其急难,亦当灼艾。”均表明他的热证可灸思想。
《资生经》中多处记载他自患脑疼灸囟会、脾疼灸中脘、气短气促灸气海、溏泄灸神阙、肩背疼灸膏育、膝痛负犊鼻以及对其母的鼻干、鼻衄,其弟的偏坠等病证用灸取效的验例。王氏认为灸法并非万能,不主张百病均灸。卷二“针灸须药”就表示赞同孙思邈针灸药各有所宜之说。在《资生经》中多处提到“灸不及针”,如水沟等穴即是;有时指出“灸不宜多”,如百会、神庭等;有时又称“不宜频灸”,如上星等穴。提出某些穴位用灸的壮数、时间、频率等均需辨病、辨证,灵活掌握。
《资生经》中对滥负引起的不良后果也有记述,如渊腋穴,“ 灸之不幸,令人生肿蚀马疡,溃者死”;乳中穴用灸“不幸生蚀疮...疮中有息肉,若蚀疮者死”。这些似是滥用化脓灸而引发感染甚至恶变等亚重后果,应引以为戒。
3.王氏用灸经验 王氏搜集 了宋以前散在于各书的灸疗法,在卷三至卷七中记载了大量的灸法经验。如有灸痨法、四花穴灸、灸痔法、灸肠风、膏盲俞灸法、秦承祖灸鬼魅法、孙真人脚气八穴灸、《良方》咳逆灸、痈疽隔蒜灸并附子饼灸、小儿雀目灸、神阙防老灸、黄帝疗鬼邪的唇里穴灸、灸阴毒伤寒法、葱熨法、促发灸疮法、各种隔物灸法以及艾炷大小、壮数多少、灸后护理等。说明他对灸法非常重视,特别对虚损病证的应用尤为推崇。如在卷三“虚损”中,针对各种虚损病证,列出了17个腧穴,其中单用灸法治疗的就占14个,如“久冷伤惫脏腑,泄利不止,中风不省人事等疾,宜灸神阙”,“脏气虚惫,真气不定,一切气疾久不瘥者,宜灸气海”。
(1)用灸调养脾胃王氏认为脾胃为后天之本,人之虚弱寿天,与脾胃功能强弱最为有关。在《资生经》所载193种病证治疗的腧穴中,与脾胃有关的病证约占60种,多选脾俞、胃俞、足三里、中脘、神阙、天枢、三阴交、公孙等穴为主;临床据症增补择穴。如饮食不思加灸中脘健脾开胃;泄利时,加灸神阙暖脾止泄;见呕吐时,加灸内关温胃止呕;见反胃(呃逆)时,加灸水分、气海和胃降逆;出现水肿时,加灸水分以分利水谷;以气短为主时,加灸气海大补元气。
(2)重视灸法养生保健王氏主张在无病之时,灸气海、神阙、中脘、膏肓俞、脾俞、胃俞、关元、足三里、绝骨、百会等穴培补元气,健身防病。如卷论述关元穴时强调“关元乃丹.....要安,丹田、三里常不干”。在“百会”条下,记述“北人始生子灸此穴,盖防他日惊风”。卷三“虚损”记载“旧传有人年老颜如童子者,盖每岁以鼠粪灸脐中一壮故也"。
《资生经》中用灸法防治疾病的验案很多,尤其是对于临床惯用针刺治疗的病证,王氏也推祟用灸。如牙疼,今人多用针,《资生经》则师《千金》《外台》等文献而用灸,提出两手掌交叉中指头尽处灸七壮,“永不疼”; “灸手外踝穴近前些子,遂永不疼”;灸左右所患肩突,谓“于亲病齿痛,百方治不验,用此法瘥”;一食青梅后牙疼患者,请某道人为之灸,“屈手大指本节后陷中灸.....疼止三壮. ...恐阳溪穴也”。
(四)火针与温针的应用
《内经》有“燔针”“烨针”的记载,《素问》六十二篇王冰注燔针云:“烧针而劫刺之。所谓“劫”,含猛烈快速之意。又说:“烨针, 火针也。”仲景书中则有 “温针” “烧针”之说,均指将针具用火加热后刺人穴位而言。至于如何加热及加热的程度,《备急千金要方.用针略例》说:“火针,亦用锋针,以油火烧之,务在猛热,不热即于人有损也。”此外,还提到几个腧穴忌用火针,对加热针具、燃料要求均做了补充说明。现代则根据热的程度以区别火针与温针,温针一-般只要求针身有热,火针则要求针具烧红。但王氏书中,两者似无明显区分,如《卷五.脚肿》记载:“执中母氏常久病,夏中脚忽肿....漫以针置火中令热,于三里穴刺之,微见血。凡数次,其肿如失去。执中素患脚肿,见此奇效,亦以火针刺之,翌日肿亦消。”其温针与火针概念无大的区别。另外,这一案例还说明王氏有时将温针结合“ 营刺”出血法应用。
《资生经》中尚有温针、火针应用的医案医话。如风市穴:“予冬月,当风市处多冷痹....偶缪刺以温针,遂愈。”又卷三“虚损”:“予旧有脚疾....以温针微刺,翌日肿消,其神效有如此者。”又卷四“心痛”:“ 荆妇旧侍亲疾,得心脾疼....以火针微刺之.....须臾痛定。”又卷四“喘”:“舍弟登山为雨所搏,一夕气闷几不救...按其肺俞,云其痛如锥刺,以火针微刺之,即愈。”又卷五“腰痛”:“舍弟腰疼,出入甚艰,予用火针频刺肾俞,则行履如故。”又卷七“腹寒热气”:“若冷气忽作,药灸不及,只用火针微刺诸穴与疼处.....神效。”说明温针、火针对痹证、虚损、心痛、喘、腰痛、腹中冷气均有较好疗效。除王氏自身与亲属都体验到温针、火针的疗效以外,书中对耳闻目睹其他医生治疗的案例也有记述,如“有妇人久病而腰甚疼,腰眼忌灸,医以针置火中令热,缪刺痛处,初不深人,既而痛止”。根据以上验案,火针与灸法的功用相似,王氏常因不可用灸而治以火针,火针是其偏重用灸学说的补充。对风寒湿痹、腱鞘囊肿、瘰疬等证,应用火针、温针治疗,仍为目前临床所常用。
三、临床应用与学术影响
王执中临床不仅用针刺与灸法,而且十分重视针灸与方药的结合。他根据病情,或药或灸,或针药兼施,随证施治,如单用针者,“予旧有脚气---.依《素问》注所说(足三里)穴之所在,以温针微刺之,翌日肿消,其神效有如此者”(卷三“虚损”)。 单用灸者,“屡有人腰背伛偻来觅点灸,予意其是筋病使然,为点阳陵泉,令归灸即愈”。单用药者,“治伤寒头痛药多矣,惟浓煎五苓散服,必效,不必针灸”。也有兼用者,“ 凡身重不得食,食无味,心下虚满,时时欲下,喜卧,皆针胃管、太仓,服建中汤及平胃丸";“有人久反胃,予与镇灵丹服,更令服七气汤,遂之食,若加以灼艾,尤为佳也”,如日:“五苓散治疸发渴立效,瘀热在里,身黄肿,煎茵陈汤下。”王氏于卷三“小便五色”下日:“小便有五色,惟赤白色者多,赤色多因酒得之,宜服《本事方》清心丸,予教人服,效....白色乃下元冷,宜服补药。”王氏的“按之酸痛是穴”说,对后世有较大的影响。如明代《普济方》载牙痛蛀牙于“龈车骨尖”(当指颊车) 找压痛点施灸,“蛀牙自落”。又1954年出版、由承淡安中国针灸学研究社编写出版的《针灸医学》第+辑载詹永康的“针灸经穴的压痛诊断与治疗的关系”一文称治一遗精患者, 先用常规穴针刺未效,乃于横骨穴找到压痛点,针1次奏功,但压痛未消失,后复发,再刺压痛处等,待3次后压痛现象消失,遗精也未再发,说明压痛敏感点的消失与否与疗效有关。又据1962年第2期《中医杂志》载“阿是初探”一文,谓原上海中医学院针灸治阑尾炎164 例,发现67%的患者于阑尾穴有压痛,56%患者于足三里出现压痛,与正常人阑尾穴仅14%、三里穴仅12%有压痛者差异显著,据此压痛点取穴针刺,治愈率达89%。再看国外报道,日本幸羽赤兵卫《针灸治疗学》载一“36 岁女性患者,因免孕手术后当天半夜起觉右颈部及前面有剧痛,咽唾沫与饮食不能通过咽....在右肾俞稍外处有压痛点,用指按压时,患者咽唾沫病减一半,即于此施皮内针及灸三十壮,痛全止”。日本代田文志、柳谷素灵等对压痛点应用有较多论述,并对其独特而神奇的疗效表示赞叹。以上说明古今中外有许多运用压痛敏感点的案例印证其疗效确实。
再如灸法应用,如元代蒲登辰在重刻《资生经》时,写的序中(录自日本宽文九年刊本)提道:“近年有为独(指猩猩或黄鼠狼)或猁(疯狗)所伤者,亦尝依经(指《资生经》)灸活三人。”又“有为独猁所伤者,已经八日,斑蝥等药不效,余令补灸八壮,以后依经日灸一壮至百壮止,仍服韭菜自然汁,以渣封灸疮,三人皆安,已经十年不发,其可尚也已,故书诸末”。狂犬伤灸法,《资生经·卷七》转引《千金翼方》《铜人》等文献,虽非王氏首创,但蒲氏依照《资生经》用负获效,也说明了他对后世的影响。又明代薛已《外科心法·卷六》亦载“一男子,疯犬所伤,牙关紧闭,不省人事,针患处出毒血,更隔蒜灸,良久而醒”。说明大伤病已发作,用针灸亦效。再如1982年1月7日《光明日报)刊登河南沈丘葛伯草老人“用租传针刺技术免费治疗狂犬病受到群众欢迎”,称他在两年多时间用针治愈了100多名患者,虽然是改用针刺,且统计比较粗糖,也说明针灸治疗狂大病的效果,值得进一步研究确认。
四、阅读文选
咳嗽痰喘病治验(《针灸资生经》)
凡有喘与哮者,为按肺俞,无不酸痛,皆为缪刺肺俞,令灸而愈,亦有只缪刺不灸而愈,此病有浅深也。舍弟登山,为雨所搏,一夕气闷几不救,见昆季必泣,有欲别之意,予疑其心悲,为刺百会不效,按其肺俞,云其疼如锥刺,以火针微刺之即愈。因此与人治哮喘,只缪肺俞,不缪他穴,惟按肺俞不酸痛者,然后点其他穴云。
脚气与痹病治验(《针灸资生经》)
予旧有脚气疾,遇春则足稍肿,夏中尤甚,至冬肿渐消,偶夏间依《素问注》所说穴之所在,以温针微刺之,翌日肿消,其神效有如此者....
予冬月当风市处多冷痹, 急擦热手温之,略止,日或两三痹,偶缪刺以温针,遂愈,信乎能治冷痹也,不特治冷痹,亦治风之要穴,《铜人》乃不载。
予中年每遇寒月肩上多冷,常以手掌心抚摩之,夜卧则多以被拥之,仅能不冷,后灸肩瞒方免此患。盖肩偶系两手之安否,环跳系两足之安否,不可不灸也。
【思考题】
1.王执中的“按之酸痛是穴”说有何临床意义?
2.王氏崇尚灸法的观点对针灸发展有什么贡献?
3.王执中的火针、温针经验,与张仲景、孙思邈的认识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