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的体验式影像风格，从身体经验到视觉重现

大荆

前言

《推拿》这部电影最有创意的地方在于它试图让观众体验盲人的视角，以及如何呈现盲人对世界的感受。
虽然影片中的表达方式可能并不完全准确，因为盲人的视觉经验因个体差异和病理情况而有所不同，但它通过影像化的方式展示了盲人如何感知世界，以及他们的感受是如何的独特和有趣。

这种影像呈现方式让观众能够在电影院里体验到盲人的世界，看到他们如何建构自己的现实，以及影片中呈现的所谓“盲视觉”的奇特画面。
对于一些观众来说，这种不同寻常的视觉体验可能会引发一些生理上的不适感，但这种不适感反而增强了电影中世界的真实感。

影片中对盲人的生活方式和内心感受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绘，将他们如何在没有视觉的情况下回归内心，感知世界的方式表现得非常丰富。
在影像风格上，这部电影展现出一种前卫的氛围，展示了电影作为艺术形式的广阔可能性。

"通感法则：将视觉世界转化"

在电影《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中，导演巧妙地利用镜头和声音来表现主人公的嗅觉体验，使观众能够更深刻地理解他的嗅觉天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部分是，当主人公捕捉气味时，影片展现了他扇动的鼻翼的巨大特写，以及将吸气声音放大的场景。这种处理方式通过视觉和听觉的夸张呈现，让观众仿佛能够亲身经历主人公捕捉气味的过程。

此外，影片还通过一系列画面来表现主人公与普通人不同的嗅觉敏感度。
在海货市场上，观众可以看到臭鱼烂虾、肮脏的街道和丑陋的人群的特写镜头，这些画面累积起来，通过视觉刺激直接影响观众的生理系统。
观众可能会感到胃部不适，甚至在意识上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真的闻到了从银幕上飘来的腐臭气味。这种通感的表现方式将嗅觉体验以视觉和听觉的方式呈现，使观众更深刻地感受到主人公的嗅觉世界。

在电影《推拿》中，导演采用了创新的镜头和声音处理方式，以呈现盲人主人公的视觉体验，帮助观众更好地理解他们的世界。这种表现方式与电影《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中的嗅觉体验有一定相似之处。
影片通过一系列视觉和听觉手法，尝试重新构建了盲人主人公的感知世界，创造了一种称之为“盲视觉”的体验。
这种呈现方式包括虚焦的环境和特写镜头，以及黑夜与白昼之间的光影交替。特别是在特写镜头中，观众可以看到主人公的面部表情，以及他用耳朵捕捉声音信息时的凝视神态，这与《香水》中展现的大特写镜头类似，让观众更深入地感受主人公的感知世界。

影片还通过处理光线效果、剪辑和镜头运动等方式，呈现了盲人主人公在不同情感状态下的世界。这些视觉和听觉技巧使观众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情感宣泄，让他们更深刻地理解盲人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此外，影片还在声音处理上采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通过弱化环境音效，创造了一种模糊和混沌的声音感觉，与视觉模糊相呼应。这种声音处理增强了观众的沉浸感，使他们能够更好地理解盲人主人公的感受。

在某种程度上，导演和观众在电影中进行了一种不可饶恕的窥探行为。这里涉及到电影理论中常谈及的“窥探”概念，但这次的情况有所不同，因为我们的探索对象是一群真正的盲人。
他们在黑暗中表演，毫不保留地展示了美丑、表情和神态，而这些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并不具备清晰的概念。

电影中有一句台词说：“明眼人在暗处。”
这句话直戳要点，将那些在黑暗中受到庇护的窥探者揭示出来。对于我们来说，黑暗是一种庇护，但对于盲人来说，这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伤害。
另外，旁白中的一句“眼一瞎，却把什么都看清了”，也暗示了这种情况。这些话语通俗易懂，但蕴含着深刻的思考。在电影中，我们不仅仅是在观看，还在一定程度上在窥探他人的世界，这让人不禁反思。

在一次采访中，导演娄烨提到，《推拿》这部小说基本上是无法轻松地转化成可视的影片，因为它描述的是一个盲人的世界。改编这样的故事非常具有挑战性，因为它迫使你去寻找一种方式，一种语言，来呈现一部“看不见的电影”。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因为你要通过视觉媒体来表现一个无法看见的世界。
我们可以感受到导演在尝试将人类的某些感官系统转化成影像时所做出的努力，就像汤姆·提克威在电影《香水》中对嗅觉的表现一样。
而电影《推拿》则是在视觉方面进行了类似的尝试，这必然在美学上呈现出一种前卫和创新的风格。这种探索引领我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电影体验，将我们带入了一个充满挑战和思考的世界。

"探讨美的哲学命题：感知与解释"

影片的摄影指导曾剑通过巧妙运用摄影技巧，让我们仿佛亲身体验了盲人的感官世界。
他通过限制画面的视野、流畅的摄影镜头运动，以及独特的影像风格和扭曲效果，成功地打破了电影语言的限制，让观众能够感受盲人的感官世界。
这个过程就像是进行了一场实验，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了心灵通感的概念。通过镜头，影片为观众呈现了一种独特的感知体验，让我们能够窥视并理解盲人的世界。

此外，影片也涉及了哲学层面的探讨，特别是关于美的感受和认知。有一句旁白说：“美是灾难，它降临了。”
这句话将影片的意义引向美学问题，表明美是一个复杂的议题，甚至在古希腊神话中，美也与灾难联系在一起。
在盲障的世界里，对美的解释更加模糊不清，美所引发的不仅仅是欲望、嫉妒，甚至还包括死亡，这一点在任何世界中都是如此。

以正常人的视觉标准来解释美对盲人来说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在理解世界时缺少了一个维度，即直观的认知。
然而，反过来思考，一旦闭上眼睛，他们却开启了一种新的思考方式，即通过触摸感知美。
当影片中的角色沙复明探寻美的本质时，观众看到了他苦苦思考的痛苦，甚至将曾触摸过美的手指放在鼻子前闻，放在嘴里尝，这一幕让人不禁联想到德国电影大师赫尔佐格在电影《阿基尔上帝的愤怒》中的场景，当一个传教士向一个印第安人介绍圣经时，印第安人将圣经贴近耳朵去“听”上帝的话，这令传教士愤怒，也令观众警醒。

人类面对未知的事物时可能会做出不可思议的行为，既愚蠢又令人怜悯，但这也只是“文明人”的自以为是。这些情节深刻地探讨了人类对于美的主观感知和认知的复杂性。

当沙复明陷入对“美”的迷恋时，他试图追求美却不幸失去了它。在主流社会中，外表美在很大程度上占据重要地位，但在盲人社会中，美仅仅是一个概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体验方式。
比如说，对于小马来说，美与气味有关，而气味又和性有关。
由于他在童年时就失明，因此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仅停留在童年阶段，那时他还没有建立对性的认知。因此，小马最初对嫂子产生的依恋是追求气味的结果，这种认知与性欲有关，是相对表面的。

然而，当年轻女性小蛮出现时，她成为了小马长大的关键，因为她是一个让男孩脱离母亲怀抱的异性。
小马开始在心中塑造出“美”的形象，甚至幻想出她的样貌，为了保持这种美，他甚至与那些生活在光明世界的“明眼人”进行了一场博弈。

但对于都红来说，她感受到的美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是明眼人不断赞美的对象，是沙老板莫名其妙的纠缠。
与其拥有看不见的美，她更愿意追求看得见的爱情。为了摆脱这个空洞的概念，她选择了离开。
这段故事反映了不同人对美的理解和对爱情的渴望，以及美对他们生活的影响。

电影中对美这一哲学命题的分析并没有直接涉及人性，而是通过对命运的叙述来阐述。在一个黑暗、无法看见的世界里，这种视角的选择比直接解释更有深层次的探索意义。
电影通过这一主题，探讨了在极端条件下，人们对美的理解和价值观的变化，以及美对生活的影响。它引发了观众对于美、感知和人性的深刻思考。

结语

《推拿》无疑充满了对人性的关怀。这部电影不仅在形式上追求镜头美学的探索，更在哲学层面进行表达。
或许原著小说在某种程度上更加残酷和直白，但电影艺术在选择中更倾向于以更富诗意的方式呈现。

虽然电影对性和暴力等场景并没有回避，但它显然更加克制，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了更深刻的思考和关怀，使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不仅欣赏到了美学，还能够思考人性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参考文献
1.《推拿 ：“盲视觉”与“看得见黑”的电影美学》， 陈捷 ，《电影批评>2o15年第1期。
2.《一次有关心灵通感的视 觉实验—— 与曾剑 谈 (推拿)的摄影创作》，陈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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