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纯嘏书店的第 2 篇文字 共1304个字 阅读需要5分钟
b1-126是一个普通的男生宿舍，和131是对门。126和131拢共有四个烟民。我，杨伟，阿黄，阿龙。我抽七块五的软塔山，杨伟阿黄是十六的细好猫，阿龙则看境遇，好的日子里是二十五的芙蓉王，不好或者坏一点的日子就没挑，什么都抽。阿龙嘴唇比较厚，相书上还说个宽厚鸿运，抿一嘴烟就要闭眼，厚厚的嘴唇变成脸上的一个焦点，再就一缕烟从嘴中央的缝里飘起来了，细且长，有冲击力。打到上铺阿黄的床板上，再铺开，像浪一样，很好看。
131是一个严苛的宿舍，在131抽烟会被问候母亲，所以杨伟会来126抽烟。126不抽烟的另三个都是很温和的人。胖子闻见烟味会讲脏话，可是他讲脏话讲不过我和阿黄，他就不再讲，反过来开窗或开门，有时候外面在刮风，他这样做就很败兴；阿宇的下身是两个宿舍最大的，下身大的人通常不喜欢和人争执，他会拉上他上铺的帘子，或者从铺上走下来上上厕所；旭并不常在宿舍，在宿舍的时候一般都在睡觉，闻见了烟味会挠挠屁股，翻个身继续打呼噜。
学校每天晚上十一点熄灯，还会锁宿舍门。楼妈就提上拖把开始拖楼道，从最右边一下一下到最左边，再从最左边一下一下到最右边，重复两次。我常坐在我的铺上听拖把与我近了又远了。周六晚上会有买醉的兄弟堵在男宿门口拍门，就听楼妈骂着，摘了塑胶手套，快步路过126去开门，宿舍门开关的声音很大，一群人道着歉，最大的那个声音透出一股x5的后劲，就跌跌撞撞地上楼，有时儿还能绊倒一个，又是各种声音，继而平静，楼妈接着之前的地儿拖，一下一下，让人想到海和海浪，还有突然闯了进来又突然离开的那种，有高高桅杆的帆船。
在熄灯之后，126像一个潜艇。一切的声音，都只是在海平面以上的声音。
杨伟会在楼妈拖地之前敲我们宿舍的门，我只翻下铺去拧一下门把，他会打开一个门缝，从那一点门缝的光里侧身进来，然后掩上门，一沟子坐到胖子的那个黑色皮质的老板椅上。我在床上坐正，阿黄，阿龙，都从铺上下来，搬上板凳，坐到我的床周围，各自拿出各自的烟，相互点了，开始抽。有时候谁没有烟，就另个给发一支。我们管这叫四方会谈，管我上铺的胖子叫烟熏猪肉。
其实有谈的日子并不多。更多时候，四个人坐成一圈抽烟，半根烟功夫，谁都放不出个有响声的屁。然后胖子开始喊呛死了开门啊，杨伟就缩在老板椅里刷抖音，阿黄会上趟厕所，阿龙就回床上打游戏或看电影，作鸟兽散，剩下良久的沉默。两三点，只有阿龙手机打在他脸上的光还在扑朔不定。
我常是宿舍里睡的最晚的一个，也常在他们所有人睡着时开了窗户吸烟。126的窗户下面有草，早秋会有人拿了轰鸣的除草机走来走去。正对的天井里有大片的空地，下了雪茫茫一片；也有树，有围着树的木椅。17年的冬天126和131在天井里合力堆了一个奇丑无比又下体巨硕的雪人，我被灌了满脖子的雪；夏里我常在木椅上抽烟，两侧及身后是宿舍的楼，窗户里的晾衣架挂满内裤，头顶是不大一棵槐树的树荫。
晚春的晚上，开了窗味道是最好闻的，有莫名的隆隆声和鸟叫，而天井很沉默，树干上的白石灰和红印很醒目，运气好能看见月亮和星星在对面的楼顶，透过窗户的防盗栏，烟也飘到外面，早上就变成雾。而里面是五个，或者更多平稳呼吸的年轻肉体，想着女人，做着梦，外面，一个等待光临的巨大的世界也在平稳呼吸。
那可是潜艇外的一整个，巨大的世界。
2019.4.3
见习店长z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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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15 07:32:17
